古之教者,教以人伦,后世记诵词章之习起,而先王之教亡。 今教童子,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。 其栽培涵养之方,则宜诱之歌诗,以发其志;导之习礼,以肃其威仪;讽之读书,以开其知觉。今人往往以歌诗、习礼为不切时务,此皆末俗庸鄙之见,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? 大抵童子之情,乐嬉游而惮拘检,如草木之始萌芽,舒畅之则条达,催挠之则衰痿。今教童子,必使其趣向鼓舞,中心喜悦,则其进自不能已。譬之时雨春风,沾被卉目,莫不萌动发越,自然日长月化。若冰霜剥落,则生意萧索,日就枯槁矣! 故凡诱之歌诗者,非但发其志意而已,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,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。 导之习礼者,非但肃其威仪而已,亦所以周旋揖让,而动荡其血脉,拜起屈伸,而因束其筋骸也。 讽之读书者,非但开其知觉而已,亦所以沈潜反复,而存其心,抑扬讽诵,以宣其志也。 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,调理其性情,潜消其鄙吝,默化其粗顽,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,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,是盖先王立教之微意也。 若近世之训蒙稚者,日惟习以句读课仿,责其检束,而不知导之以礼;求其聪明,而不知养之以善;鞭挞绳缚,若待拘囚。被视学舍如囹狱,而不肯入,视师长如寇仇,而不欲见,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戏,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,偷薄庸劣,日趋下流,是盖驱之于恶,而求其为善也,何可得乎! 凡吾所以教,其意实在于此。恐时俗不察,视以为迂。且吾亦将去,故特叮咛以告尔诸教读。其务体吾意,永以为训,毋辄因时俗之言,改废其绳墨,庶成蒙以养正之功矣。念之念之。